師傅的囑托
父親干了一輩子煤礦,1976年721工人大學畢業后接了爺爺的班,算起來我還是典型的“煤三代”。每年清明節前夕,父親都要我驅車趕往100里地外的淄川西河,給他的師傅掃墓,年年如此,至今已是第七個年頭了,他退休也已是七年了。
微涼的晨風吹散淅瀝的細雨,踩著泥濘的山路,父親緊趕了一步,探身撩起我的風衣下擺,嘴里嘟囔了一句:你娘不讓你來,這路這么難走……望著飄灑的細雨,看著雨中趔趄著前行的父親,心中那種淡淡的哀愁和思念凝結成雨珠滑落臉龐。
父親的師傅是他76年復工時的第一任師傅,剛分配到埠村煤礦一號井的時候,他分在了采一隊干實習生,區隊給他分了個叫李保國的師傅,從此二人便結下了半生緣,成了良師益友。父親告訴我,那時候買飯用糧票,因為年輕干活吃的多,發的票不夠用,師傅常常少打菜多打饃,往我碗里放兩個饃?,F在想想,師傅哪是吃不了啊,他是害怕餓著我。
后來,父親因為721工人大學畢業的經歷,轉崗到了機電隊成了一名維修工。井下再遇到師傅的時候,師傅都會豎起大大的拇指,拍拍父親的肩膀愛憐的說:沒錯,沒看錯,是個苗子,好好干。再后來,父親也當了師傅,可總是到師傅的宿舍去跟他聊天。兩個人一聊起來就會忘了年齡,彼此交流著工作經驗,探討著人生閱歷?!澳菚r候,我的師傅總喜歡說一句話,做人要務實,實實在在到哪里都會受到接納?!备赣H扶住了身邊的一棵松柏,回頭望著我說。
父親走的很快,雖然年事已高,可我還是要緊趕才能追上他。雨下的越來越密,雨霧遮蔽了上山的道路,我們爺倆一邊聊著一邊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。望著健碩卻佝僂的身影,我緊跑幾步攙起了父親的胳膊,踩著堅定的腳步往山上奔去。
來到老人家的墳前,趁我擺水果貢品的空檔,父親已然為師傅斟滿了酒杯,望著遠方,父親悵然若失卻躊躇滿志的嘟囔著:“師傅,徒弟來看您了,歲數一年比一年大了,我也退休7年了,看著孩子們工作穩定家庭幸福,心里啊又想到了您的囑托,做人要務實,這么多年我也一直這么教育徒弟們和兒子,真心謝謝您的人生教誨?!?/p>
清風帶著山花味兒輕輕拂過,才發覺烏云被陽光驅散,天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