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貝貝散文：平安夜，不再思念

　　平安夜，不再思念

　　平安夜的街上流光溢彩，空氣中浮動著歡快的顆粒，晶瑩剔透的霓虹燈時隱時現，照射在路人的臉上。我獨自坐在玻璃窗旁，感受著這繁花似錦，人人臉上的幸福洋溢，獨自品味憂傷。

　　兩年了，料想應該已經原諒你，可內心的糾結卻始終不肯放過自己已然平淡的心。越來越忙的工作，越來越虛偽的人生，最真實的自己一旦失去便是永遠。朋友說，許愿的時候劃根火柴，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，滿足心底最渴望的未來，帶著赴湯蹈火的勇氣，即使粉身碎骨也換得笑容滿面。

　　于是，我劃亮了第一根火柴，火苗歡快地蹦跳。二〇〇四年的那個冬天，我們沒有分手，你還是陪我度過了第四個圣誕節，漫天大雪在昏黃的路燈下閃著銀色的光芒飛舞，路邊的情侶一對對或相擁著路過，或甜蜜地拌著嘴，JingleBells，JingleBells……的鈴聲從各大商鋪熱鬧傳來。你滿臉心疼地看著雪地里已經凍紅鼻子的我，“讓你多穿點兒，怎么這么不聽話!”一邊絮絮叨叨的責怪一邊攬我入懷。我親昵地挽著你的胳膊，蹦跳地擠入平安夜幸福洋溢的人流，我看上了一對老頭老太太模樣的馬克杯，舊舊的感覺充滿溫馨，你卻拉起我手就走，這種杯子一摔就碎了，走，去給你買個不銹鋼的。我失落落地回頭，看到“老頭”“老太太”皺起了眉頭……

　　火柴熄滅，留下脆弱不堪的灰燼歪歪的立在那里，似乎帶著某種惡意的挑釁，慌亂中，我點燃了第二根火柴。你身著藍色的格子睡衣，溫柔的看著我，手捧那兩只老頭老太太模樣的馬克杯向我走來，吹一吹后遞給我一只，“小心燙!”你寵溺的看著我捧起杯子一口一口喝下去，慢慢嘬起自己那一只。這時，我們的孩子不合時宜地“哇哇”大哭起來，你皺一皺眉頭，對我努努嘴，“呶，小家伙嫉妒了!”然后便把孩子抱到我的身邊，看著孩子“咕咚咕咚”的喝著奶，發出“嗯，嗯”滿意的聲音，我們一起幸福的笑了……

　　劃亮第三根火柴時，我看到了已經雙鬢斑白的你，原本算不上十分帥氣的臉龐老了之后竟增添了幾分慈祥。女兒也有了自己的家庭，時不時會帶著小外孫兜兜回家看看，你總是逗兜兜玩兒，不分大小的打到了廚房，我擔心廚房器具磕磕碰碰傷到你們，免不了大聲喊你兩句“一大把年紀了還和小孩一樣”。突然，有那么一天，你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，從早晨說到傍晚，最后你說：“老伴，謝謝你今生的陪伴!”然后，便一覺不再醒來。你走時面帶笑容，表情安詳，我沒有大哭大鬧，翻出箱底的回憶，泛黃的照片，銹跡斑斑的手鏈，還有那對被女兒小時候摔破把手的馬克杯，有它們在，我便不孤獨。

　　火柴的光芒從熾亮到虛弱的黃，逐漸掙扎不起，俯下身軀。原諒我心存私念，在若隱若現的火光中埋葬了你，從此便是來生，將所有上輩子的記憶封存在瓶子里，扔向大海，永不開啟。我怔怔地望向窗外，圣誕老人搖晃著笨重的身軀，向一對對路過的情侶發送禮物。生活太過沉重，一切還得繼續。